在那些進出文學院紅樓,穿梭英美系教室間的日子裡,我經歷了青少年時期之後,最重 要的一段啟蒙。從此,我逐漸發覺,許多簡單問題的背後往往隱藏著複雜的答案,甚至根本沒有答案。文學如此,生命亦然。但即使我們無法在現實與理性的世界中 參透所有問題,除去所有疑惑,我們仍舊能選擇文學作為一種管道介入生命,嘗試在虛構與想像的疆土上找到可能的解答。
所有的文學作品或多或少都是對生命不同面向的探問,也是個人經驗的反映,無論作者 或是讀者。閱讀文學作品猶如解碼,讀者總喜歡憑藉自己的分析與判斷,揣摩作者組合字句的動機,並且持續挖掘埋藏於言語深處,幽微隱晦的意象。在課堂上,我 就是這麼被引領著,一步一步,學習以不同的角度解讀文本,試圖搜索文字背後潛在的可能。這樣一種閱讀方法的養成,就像擁有一只三菱鏡,藉由巧妙的折射,讓 我得以解構看似無奇的白色光束,一窺耀眼的七彩光譜。
雖然閱讀的樂趣經常來自於「以意逆志」,但這同時也是閱讀最大的挑戰。因為讀者對 於作者意志的探討,以及對於作品內涵的詮釋,並非絕對自由,也非毫無限制。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其實無法擺脫作者與文本之間,各種歷史、社會脈絡的牽絆,也 逃避不了「知人論世」的責任。如果想要對任何一部文學作品有更深刻的掌握,讀者勢必有意識地調整自己閱讀的視角,進一步仔細觀察作品之外,作者、文本、歷 史、社會彼此之間的連結,才能在四者交會之處看見該作品延伸出的其他意涵,並將這些意涵轉化成我們對生命的理解。
在東華的日子讓我深切體會自由的可貴,以及限制的重要。為學如此,處事亦然。 而 這樣一種透過文學認識生命,並在生命中反思文學的人生觀,無疑是我從英美系師長手上,得到最珍貴的禮物。畢業之後,每當我回想大學四年給我的啟發,心中浮 現的影像,始終是壯闊的太平洋以及巍然的奇萊。或許,在某種程度上,花蓮的海洋與山脈正是典型人文主義最好的象徵:灑脫奔放,卻又保有嚴謹與雝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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